把雨傘收起

再現一片晴空

以湛藍為底

寫下白雲的情緒

雙膝深深親吻著大地

我向著故鄉的山嶺

真誠地拜祭

在那我心中的太陽長居

在這他釋放的光芒延續

又是一杯沉重的烈酒

又是一次靜靜地滲去

這異鄉的薄酒

你是否能全部拿去

在那陰冷的天國

能否也有同樣的保質期





黯然他去

自我流放

歷盡顛沛流離的坎坷

嚐透冷暖自知的味道

活在暗無天日的斗室

渡過惶恐不安的一天

生命竟然淪為一番又一番吃力的應付

猶如垂死的掙扎





午夜 抹去額角的汗水

頓覺汗水不是汗水

心有餘悸

要忘記總是忘不掉

要揮也揮不走如影隨形地

醞釀多時的

傾刻淚如泉湧

泣至聲嘶力竭

悲痛莫名





然而

白髮蒼顏 彎肩縮背

癱瘓半身 孤零無依

境況坎坷 悲情憫天





不敢置信眼前的你

三載別返人事全非

呆滯的目光親切但疏離

遲鈍的雙手溫暖卻冷漠

真實如此逼切的你

感慨造物弄人

百感交集 何苦至此呢

此刻早已瓦解我倆的冰封

原諒你的無情冷酷

更早已忘卻了你的殘忍對待

因為我到底來自你的抉擇

你的掙扎 你的所有一切... 一切





正因如此

你 對我來言

從不是一種關係

也不是一段連繫

只是一條反覆地纏繞我

折磨人的繩票

時遠亦近 可緊可鬆

忽冷忽熱

斷斷續續紏纏一生





再當我回顧這荒涼的四壁時

發覺自己和你之間

那份微妙觸碰

早在一世紀以前

一個生命的誕臨

你我的今生

一直在恩怨中渡過

激烈轉變的此時

輪流向我冒起許多疑問

在尋覓安撫心靈答案的同時

想起過往在你那裏

曾試圖渴望沾染一點溫情

這種狹窄的欲望

催逼我對人世間情等事

逐一反省詮釋





仰天問星

對於生命的賜予 舖排

我雖心存疑惑

但也漸漸安然去平復和承受

也恩慰生命的暗示與啟發

在我有限的時空裏

我好奇而嬌傲

但完全缺乏安全感

我之向天提問

乃因一種離奇的虧欠感覺

手中沒有永恆

質疑天地存在何價

為的只是情 虛無縹緲





往後 這種隱藏在心底

最暗角落的髣髴

又再一次浮現

而對人生的悲苦與無常

面對大自然的壯麗和精確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渺小

但如何接受這種難堪的事實呢

在無數次的自我毀滅中

企圖找那圓融和抗衡生命流失的力量





我的提問到底是需要考驗的

若干年後我逐漸找到這背後的驚慌

如果我仍執持反叛與自卑

我永遠無法臻至那自己

構思出來的至高境界

我開始自惶恐中甦醒

窺見自己有限的機智和言語背後

天地之間 發光發亮

無窮無盡 無法理悟

但我的惆悵和焦慮

像一個剪影般被烘托出來





有段日子

佇立在風雨中打滾的我

虛榮而狂妄

以為至境不遠

那時的我猶如未起飛的風箏

摔跤打轉 薄紙一張

一旦墜入大海便無法硬挺着腰再揚起來

害怕墮落 也焦急要上升

身陷險境的我

要不是尚有一線誠意牽扯着

恐怕早已經葬身魚腹了

這使人不寒而慄的經歷





在不斷搜尋自我和內在的呼應

以及與經歷時空的連繫

我無意在此時肯定或貶抑自己往日的聲音

却覺必須保留反省的權利

事實上

誰比我自己更熟悉

更了解 更包容它呢

況且它在是我掙扎成長中的誌記

榮辱驕羞 我還得獨力承擔

而去愛 正是承擔的最佳動力





自海外遇事歸來後

我對許多人與事的看法改變了

老父的自我咆哮聲音

他喝水用吸管吮的乾涸咀唇

和那些廋弱腐腫的手腳

不聽使喚在揮動.

這些看似微不足道

曾遠離我的東西

忽然教我把很多以往

覺得重要的東西甩落在身後

我的心像要預備搬進新的寓所

不停地檢察省視舊有的一切

終於我發現自己一下子

便脫掉了許多不必要的包袱

我不再想武裝自己來示人

流浪漂泊

或與他無休止地對衡拉力戰

以一個外在的形式

驚心動魄地重複自己





嘿 我是你的孩子

一開始我就明白到

他將會帶給我從未擁有過的滿足

而又必然離開我

在他的苦痛中去完成我的成長

只有這樣

我才得以在他自己快將熄滅的時間

經歷他的光輝

並感到無匹的滿足

當這個過程已經逐步向我攤展

我難道還有空間去考慮其他的事情嗎





奇異地

當許多昔日的執迷都流失了 消解了

親情這回事 却留了下來

並且帶着一種嶄新的情緒

融進了 我改變了的生活

成了一種新的堅持

我開始明白到

在親情與為人之間

有一個選擇使我兩者兼得

而另一個

則使我徹底破產





回歸人生

竟是我義無反顧的唯一出路

也許是唯一的唯一的情吧

終於我開始接受了

那背後看似

了無魅力的龐大東西
那是什麼呢

我也無法詮解

只知道那是既悲傷

又堅持的一種甚麼

然而我嚮往的

亦正是那樣的一種宏闊

而不苛刻的必然背景

有了它 我流浪的行為

包括了我的壓抑和縱慾

才得以自架空的良知回歸

在絕對中找到酬報和肯定

這或許只是一種冀盼

但我確在尋找中表達





先前我確知愛而愛

愛身邊的人

愛週遭的人

愛故鄉 愛藝術

後來我學習去擁抱我所不理解的

無能為力的和一貫卑視的

我開始懷疑以往的自己

到底在享用被愛的對象的光采

還是真正地嚮往 投入

同時 我亦深深感到成長的痛楚

然而 我是不肯一夕無夢的

在孩提與白髮之間

我決意找尋自己年青而有力的

作為一個人的印證





但這路肯定是漫長而難走的

而且到處佈滿使人迷失的陷阱

但我相信星光的位置

變動中自有規律

於是我決定繼續走下去

未
曾
無
處
否
定





庚辰年、辛已月、甲戍日
音樂: 蒲巴甲vs薩頂頂-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