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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狼情緣-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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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飛狼情緣--傳心
作者:
書到用時
日期: 2004.08.08 天氣:
心情:
一 個 無 風 的 清 晨 ， 一 樣 步 行 到 學 校 ， 在 經 過 外 面 的 丁 字 路 口 ， 看 到 豆 漿 店 的 老 闆 的 小 女 兒 ， 大 概 只 有 三 四 歲 ， 一 個 人 乖 巧 的 在 路 邊 騎 著 附 有 輔 助 輪 子 的 小 單 車 。 甜 甜 的 對 我 笑 了 一 下 搖 了 搖 手 ， 繼 續 她 的 遊 戲 ， 我 也 對 她 輕 輕 的 笑 了 一 下 。 沒 有 停 步 ， 向 著 學 校 方 向 趨 步 前 進 。 這 時 候 ， 一 輛 急 駛 的 貨 櫃 車 ， 從 我 後 方 猛 轉 過 來 ， 剛 烈 的 風 ， 帶 著 飛 揚 的 塵 砂 ， 刺 襲 著 我 的 手 臂 。
「 這 麼 早 開 這 麼 快 ， 找 死 啊 ！ 」 轉 頭 看 了 一 下 ， 低 聲 咒 罵 了 一 句 。 這 裡 是 北 部 重 要 的 貨 櫃 集 散 地 ， 每 天 從 早 到 晚 都 有 絡 繹 不 絕 的 貨 櫃 車 開 到 附 近 的 貨 櫃 場 。
不 理 會 那 個 惡 劣 的 司 機 ， 回 過 頭 要 往 學 校 方 向 繼 續 前 進 。 才 一 轉 頭 ， 就 看 到 一 個 圓 圓 小 小 、 黑 色 的 球 向 我 滾 來 ， 然 後 停 在 離 我 面 前 不 到 兩 公 尺 的 距 離 。 定 神 一 看 ， 整 個 頭 皮 發 麻 ， 像 炸 彈 炸 開 一 樣 。 竟 然 是 那 個 小 女 孩 的 頭 顱 ， 雙 眼 爆 凸 ， 臉 上 還 帶 著 一 些 茫 然 ， 那 失 去 生 命 、 空 洞 的 雙 眼 就 這 樣 近 距 離 的 與 我 對 望 著 。
「 啊 ！ 」 我 一 聲 慘 烈 的 叫 聲 驚 動 了 所 有 的 人 。
接 下 來 的 發 生 什 麼 事 情 ， 我 已 經 全 部 都 不 知 道 了 。 一 直 停 留 在 那 樣 子 場 景 畫 面 。 於 是 ， 連 著 一 個 禮 拜 ， 我 做 著 同 樣 的 夢 ， 夢 裡 頭 ， 一 顆 顆 黑 色 的 球 ， 來 來 回 回 、 遠 遠 近 近 的 彈 跳 著 ， 忽 大 忽 小 ， 然 後 在 我 面 前 爆 裂 。
整 整 一 個 月 ， 不 敢 看 到 肉 ， 曾 經 一 次 看 到 便 當 裡 頭 的 五 花 肉 ， 吐 到 連 胃 裡 頭 的 清 水 都 吐 完 了 。 對 於 一 個 十 七 歲 的 青 少 年 來 說 ， 這 真 是 一 個 太 過 巨 大 的 衝 擊 ； 我 ， 太 年 輕 了 ， 還 來 不 及 學 會 面 對 死 亡 ， 就 遇 上 了 這 樣 一 個 悲 慘 的 衝 擊 。
我 ， 茫 然 了 。 一 個 你 熟 識 的 人 ， 就 在 一 瞬 間 ， 消 逝 了 原 本 快 樂 的 笑 容 ， 變 成 冰 冷 死 寂 的 屍 體 。 生 命 到 底 是 什 麼 ？ 人 庸 庸 碌 碌 活 著 ， 為 的 又 是 什 麼 ？ 生 命 竟 然 如 此 脆 弱 ， 如 此 不 堪 一 擊 ， 如 此 無 常 。
原 本 人 生 觀 已 經 夠 灰 敗 的 我 ， 這 時 候 腦 袋 更 是 紛 亂 的 無 以 復 加 。 如 果 我 們 無 法 連 生 命 都 無 法 決 定 ， 那 奮 鬥 努 力 又 有 什 麼 用 ？ 考 第 一 名 又 如 何 ？ 功 成 名 就 又 如 何 ？ 上 天 要 故 意 惡 整 你 一 下 ， 你 又 能 如 何 ？ 既 然 如 此 ， 那 人 又 為 何 要 辛 辛 苦 苦 來 這 一 遭 ？
帶 著 自 己 無 法 解 開 的 問 題 ， 我 更 沉 默 了 ， 臉 上 帶 著 更 濃 厚 的 冰 霜 。
一 個 週 六 的 午 後 ， 推 著 腳 踏 車 漫 無 目 的 的 走 著 ， 腦 子 盤 繞 的 依 舊 是 那 解 不 開 的 迷 思 。 不 自 覺 中 ， 來 到 號 稱 全 台 遊 客 最 多 的 公 園 ， 心 裡 突 然 想 著 爬 到 最 高 的 主 普 壇 去 看 看 海 。 於 是 沿 著 山 路 ， 我 緩 步 向 前 。 沒 有 太 注 意 方 向 ， 走 著 走 著 ， 竟 然 迷 路 了 ， 走 到 另 一 條 山 徑 。 這 時 ， 耳 中 傳 來 一 陣 梵 唄 的 聲 音 ， 不 知 道 是 哪 裡 的 寺 廟 ， 只 覺 得 那 聲 音 十 分 悅 耳 ， 帶 著 一 種 莫 名 的 安 定 力 量 。 順 著 聲 音 的 方 向 走 去 ， 就 看 到 一 間 佛 寺 ， 在 高 大 的 瓊 崖 海 棠 樹 叢 跟 翠 綠 的 修 竹 中 ， 旁 邊 有 一 間 寫 著 佛 教 圖 書 館 的 建 築 。
繞 到 了 前 頭 ， 看 到 樹 蔭 下 ， 有 一 個 挺 拔 的 身 影 ， 是 一 位 老 先 生 ， 不 高 ， 穿 著 一 襲 淡 青 色 的 唐 裝 （ 後 來 我 才 知 道 ， 那 個 叫 做 居 士 服 ， 是 佛 教 的 皈 依 居 士 穿 著 的 服 裝 ） 盤 坐 在 石 椅 上 ， 旁 邊 的 石 桌 上 方 著 一 疊 高 高 後 後 的 書 籍 。 當 我 走 近 ， 一 件 令 我 驚 訝 ， 並 大 幅 改 變 我 的 觀 念 的 事 情 發 生 了 。
「 你 來 了 啊 ？ 」 老 先 生 向 我 點 頭 微 笑 了 一 下 說 。
「 啊 ？ 」 回 頭 左 看 又 看 ， 沒 有 人 ， 確 定 了 他 是 跟 我 說 話 ， 不 自 覺 點 了 下 頭 。
「 吃 飽 了 再 說 。 」 遞 了 顆 夾 著 榨 菜 豆 干 的 饅 頭 給 我 ， 他 笑 著 說 。
「 啊 ！ 謝 謝 。 」 一 向 不 接 受 別 人 東 西 的 我 ， 不 知 道 為 什 麼 ， 就 順 手 接 下 來 了 。
一 邊 咬 著 饅 頭 ， 一 邊 看 著 這 個 在 喝 著 茶 ， 奇 怪 的 老 先 生 。 該 有 六 七 十 歲 了 吧 ， 心 裡 頭 這 樣 想 著 ； 白 色 的 長 眉 ， 半 闔 著 的 雙 眼 ， 隱 約 露 著 流 燦 的 光 芒 ， 很 少 有 老 先 生 像 他 那 樣 子 硬 朗 ， 看 書 的 時 候 ， 整 個 背 像 是 標 直 的 立 松 。
「 要 不 要 參 觀 一 下 我 們 的 圖 書 館 ？ 」 似 乎 感 覺 到 了 我 探 詢 的 目 光 ， 老 先 生 開 口 了 。
「 好 ！ 」 連 忙 塞 下 最 後 一 口 饅 頭 ， 含 糊 不 清 的 回 答 他 。
原 本 以 為 佛 教 圖 書 館 ， 應 該 都 是 佛 經 ， 沒 想 到 ， 這 裡 除 了 佛 經 外 ， 還 有 著 各 式 各 樣 的 藏 書 ， 中 文 、 英 文 ， 歷 史 天 文 、 藝 術 文 學 、 科 學 新 知 。 乾 爽 的 空 間 ， 明 亮 的 視 野 ， 如 果 可 以 在 這 裡 都 讀 書 ， 那 真 是 太 幸 福 了 。 老 先 生 如 數 家 珍 的 說 著 這 裡 的 藏 書 來 源 ， 甚 至 哪 本 書 哪 裡 寫 得 好 ， 他 通 通 都 知 道 。 令 人 懷 疑 他 是 不 是 幾 乎 這 裡 的 書 都 看 完 了 。
「 喜 歡 嗎 ？ 」 似 乎 察 覺 到 了 我 的 意 念 ， 老 先 生 問 了 我 。
「 喜 歡 ， 很 喜 歡 。 」 我 點 頭 如 搗 蒜 的 回 答 。
「 那 這 裡 就 交 給 你 管 囉 ！ 書 隨 你 看 。 」 不 管 我 的 意 見 ， 無 視 於 我 張 大 的 嘴 巴 ， 老 先 生 逕 自 決 定 。
「 我 ． ． ． 」 腦 筋 還 在 打 結 中 的 我 ， 一 句 話 也 說 不 出 來 。
「 你 兩 天 來 整 理 一 次 還 書 還 有 新 書 登 記 就 可 以 。 」
「 那 ． ． ． 請 問 你 是 ？ 」 我 小 心 翼 翼 的 問 。
「 哈 哈 ． ． ． 我 當 然 是 這 裡 的 館 長 。 」
後 來 終 於 知 道 ， 他 是 這 個 佛 寺 附 屬 的 長 青 團 的 負 責 人 ， 也 是 這 個 圖 書 館 的 發 心 者 及 維 護 人 。 從 洛 杉 磯 回 來 的 。 在 美 國 跟 台 灣 著 名 的 法 師 結 緣 ， 於 是 回 來 台 灣 ， 並 在 這 裡 結 盧 。 後 來 法 師 想 在 這 裡 興 建 分 寺 ， 推 廣 佛 法 ， 於 是 ， 他 就 協 助 了 這 裡 的 工 作 。 在 重 慶 大 學 時 代 ， 因 緣 際 會 跟 隨 一 位 異 人 ， 練 習 養 氣 以 及 搏 擊 的 功 夫 。 數 十 年 修 練 下 來 ， 已 然 近 於 小 乘 的 境 界 。
「 館 長 ． ． ． ． 」 或 許 是 太 脆 弱 了 ， 我 還 沒 有 從 這 個 混 亂 中 清 醒 過 來 。
「 嗯 ！ 你 第 一 個 工 作 ． ． ． 嗯 ． ． ． 掃 落 葉 。 」 他 左 顧 右 盼 的 看 了 一 下 ， 然 後 說 。
「 掃 樹 葉 ？ ． ． 那 ． ． ． ． 掃 把 呢 ？ 」 雖 然 還 莫 名 其 妙 ， 不 過 反 正 閑 著 ， 就 幫 一 下 忙 好 了 。
「 為 什 麼 掃 樹 葉 非 得 一 定 要 用 掃 把 不 可 呢 ？ 」 老 先 生 笑 的 賊 西 西 的 問 。
「 ． ． ． ． ． ． 」 我 愣 住 了 。
「 還 傻 什 麼 ， 去 啊 ！ 」
「 喔 ！ 」 似 乎 掌 握 到 了 什 麼 ， 又 說 不 上 來 ， 我 低 著 頭 沉 思 著 。
「 哈 哈 ． ． ． 世 間 一 切 皆 虛 妄 ， 能 見 物 非 物 ， 即 見 如 來 。 」 沒 入 門 後 的 身 影 ， 傳 來 一 陣 爽 朗 的 笑 聲 和 一 句 不 知 從 哪 裡 來 的 佛 偈 。
或 許 真 的 是 因 緣 來 了 ， 佇 立 半 晌 ， 電 光 火 石 之 間 ， 我 突 然 醒 悟 了 。
「 我 知 道 了 ， 我 知 道 了 ！ 」 我 忘 情 的 高 喊 著 。
「 猴 崽 子 ， 窮 嚷 嚷 個 什 麼 勁 。 」 老 先 生 一 臉 笑 意 ， 從 館 內 走 了 出 來 。
「 我 掃 完 了 。 」 我 堅 定 的 看 著 他 。
「 是 嗎 ？ 」 老 先 生 點 著 頭 ， 臉 上 的 笑 意 更 深 了 。
「 對 啊 ， 你 看 ， 都 沒 有 落 葉 了 。 」 指 著 地 上 ， 我 理 直 氣 壯 的 說 。
「 為 什 麼 ？ 」 老 先 生 問 。
「 為 什 麼 不 ？ 」 我 用 了 曾 看 過 的 一 個 公 案 故 事 回 答 了 他 。
「 哈 哈 哈 哈 ． ． ． ． 嗯 ， 如 果 落 葉 不 叫 落 葉 ， 自 然 就 沒 有 落 葉 了 。 」 老 先 生 高 興 的 大 笑 。
「 即 然 這 樣 ， 那 你 的 心 裡 頭 又 在 茫 然 些 什 麼 ？ 」 話 剛 說 完 ， 老 先 生 就 給 我 一 記 當 頭 棒 喝 。
「 啊 ！ ． ． ． 」 我 忽 然 懂 了 些 什 麼 似 的 叫 了 一 聲 。
「 你 知 道 什 麼 叫 做 智 慧 嗎 ？ 」 老 先 生 的 聲 音 像 是 寺 廟 裡 頭 傳 來 的 梵 音 。
「 ． ． ． ． 」 我 點 了 點 頭 ， 然 後 又 用 力 甩 了 幾 下 。
「 智 者 ， 知 日 也 。 太 陽 底 下 的 事 ， 每 個 人 都 可 以 知 道 ， 只 要 每 天 不 斷 修 行 就 可 以 得 到 。 慧 者 ， 彗 心 也 。 最 神 秘 的 就 是 未 知 的 心 ， 學 不 到 ， 求 不 得 。 既 然 求 不 得 ， 就 放 下 吧 ， 努 力 活 在 當 下 。 」 老 先 生 睿 智 的 雙 眸 柔 和 的 看 著 我 。
「 嗯 ！ 」 我 似 懂 非 懂 的 點 點 頭 。
「 願 意 當 我 徒 弟 嗎 ？ 」 老 先 生 又 讓 我 嚇 了 一 跳 。
「 願 意 ！ 非 常 願 意 。 」
在 這 樣 的 奇 異 際 遇 之 中 ， 我 有 了 一 位 影 響 我 最 深 的 一 位 恩 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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